从《闲情赋》看魏晋文人的自由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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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陶渊明《闲情赋》历来备受争议，实则其言情主题正

是以陶渊明为代表的整个魏晋文人群体的自由心态的体现，这种自 由心态源于魏晋乱世造成的文人自我生命意识的觉醒。

关键词:《闲情赋》陶渊明魏晋文人自由心态

历代学者对陶渊明诗歌的评价多持肯定态度，但其《闲情赋》一 文历来备受争议。梁昭明太子萧统《陶渊明文集序》云:“白璧微瑕 者，难在《闲情》一赋。杨雄所谓劝百而讽一者，卒无讽谏，何必摇其 笔端？惜哉，无是可也！ ”萧统对陶渊明极为推崇，备加赏誉之辞,唯 独对《闲情赋》一文颇有微辞，谓其“白璧微瑕”。究其原因，正如袁行 霈先生所说萧统认为此赋乃言情之作。”

除萧统外，历代学者对《闲情赋》主题的评价有“言情”与”寄托” 两说，“言情说”又有肯定与否定两种态度。与萧统相似，苏轼亦木认 为《闲情赋》有讽谏之寓意，而确信是言情之作，但无伤大雅:“渊明 《闲情赋》，正所谓《国风》好色而不淫，疋使不及《周南》，与屈、宋所 陈何异？而统乃讥之，此乃小儿强作解事者。《东坡题跋》卷二《题 文选》〉张自烈则认为此赋别有寓意此赋寄托深远„„合渊明首 尾诗文思之，自得其旨„„或云此赋为眷怀故主作，或又云续之辈 虽居庐山，每从州将游，渊明思同调之人而不可得，故托此以送怀。” (《笺注陶渊明集》〉刘光贲曰：“其所赋之词，以为学入之求道也可， 以为忠臣之恋主也可，即以为自悲身世以思圣帝明王也亦无不可。” (《陶渊明〈闲情赋〉注》)袁行霈先生说广此赋写爱情之流荡，又序曰 ‘余园闾多暇’，可见乃渊明少壮闲居时所作。”又说从《闲情赋》之 题目、承传关系、序中自白，可以断定此赋乃模拟之作，渊明写作此 赋之主观动机是防闲爱情流荡。”此说极是。陶渊明在《闲情赋》序中 写道:“初张衡作《定情赋》,蔡藍作《静情赋》，检逸辞而宗淡泊，始则 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将以抑流君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缀文之 士，奕代继作，并固触类，广其辞义。余园闾多暇，复染翰为之。虽文 妙不足，庶不谬作者之意乎？ ”《说文解字》曰闲，阑也，从门中有 木。”《广韵》曰闲，阑也，防也，御也。”《广雅》白：“闲，正也。”从序 中可见《闲情赋》的主题在于防止爱情的流荡。尽管如此，《闲情赋》 中“十愿”的描写却以其华丽深情的铺叙而名垂千古。陶渊明关于爱 情的细腻情思在文中尽显无遗,故此篇仍可视为言情之作。

《闲情赋》以浓重的笔墨叙写男女爱慕相悦之情，于自然任真的 风格之外，一反掏渊明诗文质实淳朴的一贯风貌，以绮丽词采和细 腻笔法写出了薇妙的情感活动及内心思绪。全篇大体可以分为三大 部分，第一部分着重描绘女子美淑形象，较多采用传统手法一带而 过，如“表倾城之艳色”之语；第三部分写因山河阻隔，思恋不得，内 心寂寞怅惘，表现出“若凭舟之失棹，譬缘崖而无攀”的失落心情；而 全篇最精彩的就是中间的一部分,也是全篇最重要的一部分。作者 构思奇妙，落笔以十“愿”十“悲”铺叙详写心理活动，每一“愿”即一 比喻,每一比喻皆围绕心中所思慕的女子而设。每一“愿”皆引出一 “悲”，而无论是“愿”还是“悲”，都深深地表现出作者真挚深切的爱 慕思恋之情，十“愿”十“悲”，设喻生动精巧，足见作者用心极精，用 情极深。

陶渊明诗风平淡自然，其人一生率性任真，正如萧统《陶渊明 传》所云:“渊明少有高趣，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群，任真自得。”陶渊 明《五柳先生传》云闲靖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 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 招之。造

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 蔽风日6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 怀得失，以此自终。”五柳先生的形象正是陶渊明自身形象的真实写 照。《闲情赋》情真意切，真挚动人，将男女之间倾慕思恋的爱情心态 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正如《世说新语》所云：“情之所钟，只在我 辈。”无论是其诗歌还是其生平为人，陶渊明最大的特点可以归结为 一个“真”字，这个

“真”是自然本真，是率性任真。《闲情赋》正是这种 率性任真的自由心

态的真实表露，是作为个体生命的真实自我的生 动表达。

《闲情赋》所表达出的这种自由心态非陶渊明所独有，而是魏晋 时期文人群体的整体心态。汉魏以来的名士传统，多以清高相尚。自 汉末清流儒生在与宦官的对抗中形成党人集团之后，名士阶层的自 我意识便大为增强，此种意识的核心即“清高”。《世说新语》云陈 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又云李元 礼风格秀整，高自标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这正是“清高” 的名士风范之典型。自魏末玄学勃兴，汉末儒生的“清高”意识又与 道家尚“无”、尚“自然”的精神相结合，发展成魏晋名士的遗世脱俗 风致。魏晋名士对于功名富贵多取淡泊的态度，玄学与佛理虽为原 因之一，但究其根本原因，正是魏晋文群体在乱世中自我生命意 识的真正觉醒的体现。孔融《与曹公论盛孝章书》开篇即云:“岁月不 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始为满，融又过二。海内知识, 零落殆尽，惟会稽盛孝章尚存。”对人生短暂和生命飘忽的感慨溢于 言表。魏晋文人的自由心态具体表现为生命意识的觉醒和自我意识 的觉醒。先秦诸子重思辨，重道与理，看重生命作为个体存在的哲学 意义与终极“求。与此予同，魏晋文人更加重自我,重性情，看重对 人的生命本身的世俗关#。《世说新语》所记载的魏晋名士的种种言 行，正是这种自我生命意识觉醒的具体表现。

陶渊明及其《闲情赋》作为个体和个案，正是整个时代精神风貌 的缩影。造成这种时代整体生命意识觉醒的根本原因，正是在于这 个风云变幻的乱世本身。从建安年间〔196—219年彡至隋开皇九年 〔589年)隋灭陈，魏晋南北朝前后近400年间，整个社会长期处于极 度的动荡之中，战乱经久不息，政权频繁更替。全国一直处于分裂割 据状态，先后建立过35个大大小小的政权。据大略统计，这个时期 共发生较大规模的战争约500余次，小规模战争更是不计其数。在 这种战乱频仍、政权更迭的乱世中，个人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在战 争铁蹄的践踏下显得微不足道，战争和屠杀视生命如草芥，社会极 度黑暗动荡。作为大时代中的生命个体，魏晋文人自我生命意识的 觉醒和自由心态的表现，正是对这种时代生命意识衰微的挽救与反 抗。

参考文献：

⑴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中华书局：2003年版.

【2】袁行霈《陶渊明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⑶徐公持《魏晋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

⑷朱大渭等《魏晋南北朝社会生活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