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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爱玲《倾城之恋》及白流苏形象分析

2022-06-27 来源:爱站旅游
导读论张爱玲《倾城之恋》及白流苏形象分析


论张爱玲《倾城之恋》及白流苏形象分析

论张爱玲《倾城之恋》及白流苏形象分析

摘要:本文分三部分分析了张爱玲的成名小说《倾城之恋》以及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白流苏,即旧城的封闭——流苏家庭的遭遇;心城的斗争——流苏婚姻的赌注;倾城的团圆——流苏命运的转折。通过分析,我们看到旧式家庭的没落腐朽,使白流苏不得不挣脱家庭的束缚,以婚姻为赌注上演了一场心智的斗争,但结果她只能无奈的做范柳原的情妇。战争的来临拯救了白流苏,让她得到了婚姻,但凌驾于战争中的婚姻更多的来自外界的影响,最终的圆满反倒暴露了人生的不可靠,小说展现出男权社会中女性的悲哀及人的劣根性与道德的残缺。

关键词:张爱玲倾城之恋白流苏 生存 赌注婚姻

作者简介:张爱玲,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1921年出生于上海,原名张煐,童年在北京、天津度过,1929年迁回上海,中学毕业后到香港读书。1941太平洋战争爆发,投入文学创作,发表了《倾城之恋》和《金锁记》等作品。她23岁与胡兰成结婚,抗战胜利后分手。1955年旅居美国,在美与作家赖雅结婚,过着“隐居”生活。1995年卒于美国洛杉矶自己的公寓,享年七十五岁。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小说中比较突出的一篇,小说连载于《上海杂志》月刊后,在当时赢得了读者群极大的回响。而其在一九四四年改编成话剧上演之后,更造成了万人空巷的盛况。《倾城之恋》不仅在当时使张爱玲的声誉达到高峰,并为其在中国文学史上奠定了重要的地位。

《倾城之恋》这个题目乍听起来会以为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但读后才明白,所谓倾城是说一个城市沦陷背景下方可成全的一段婚姻。所以,从整体而言《倾城之恋》是描写普通人乱世中的“传奇”,从而寻求那份最后回归的普通。

张爱玲以一贯苍凉的叙述基调,特有的敏感笔触娓娓道来一段浮华背后的无奈与凄美,讲述了一个没落世家女性生存困境的悲剧故事。在长达三万多字的篇幅中,描述了女主角白流苏对于婚姻的赌注。而故事的内容则可以以1944年4月7日署名迅雨的论述作为概括:

一个破落户家的离婚女儿,被穷酸兄嫂冷嘲热讽撵出母家,跟一个饱经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学生谈恋爱。正要陷入泥沼里时,一件突然震动世界的变故把她救了出来,得到一个平凡的归宿——整个故事可以用这一两行字包括。

这篇小说基本上是以白流苏的视角来描述的。从文中我们看到了旧式女性生存空间的狭小,生存出路的有限和生存道路的艰辛。小说淋漓尽致地展示出男权社会中女性的悲哀及人的劣根性与道德的残缺。

一、旧城的封闭——流苏家庭的遭遇

(一)旧式家庭的没落腐朽

《倾城之恋》开篇第一段,就让人感觉到浓重的腐旧气息。白公馆里,“他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在上海这个中国近代现代化最早的城市里,生活的步骤是快的,别人的时钟都拔快了一小时,然而白公馆里说:“我们用的是老钟。”仅一句话,就点明了白公馆是这个近代大都市里的守旧部落。

胡琴咿咿呀呀拉着,渲染出白流苏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张爱玲营造的梦魇般的氛围与情调,笼罩着小说中的人物和周围的一切,从小说的一开始就充盈着苍凉,抑郁而哀切的胡琴声。从这胡琴声中引出了白公馆的一件稀罕儿事——徐太太来“报丧”的一幕风波。家人得知白流苏离婚的丈夫去世的消息,都马上打起了自己的算盘,想把这个价值已利用完了的妹妹打发出去,让流苏回到夫家去守寡。几乎家里所有的人都敦促流苏回到已经毫无意义的“夫家”捞一些钱财,把流苏推向绝境。他们不但不听流苏自己的意愿,还用“法律呀,今天改,明天改,我这天理人情,三纲五常,可是改不了的!你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以此来教训流苏,联合起来对她进行施压。当流苏忍无可忍,寄希望母亲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时,然而“她所祈求的母亲与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对女儿的处境麻木不仁毫无援手,一味的避重就轻,还为流苏的兄嫂说话。流苏就是在这样一个旧式家庭的颓败生活中被埋葬起来,没有人同情她,亲情给予她的不是一个可以躲避孤单与烦恼的港湾,而是排挤、挖苦、讽刺,所有的一切让她感到冷漠,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与这个家庭没有太大关系的陌生人。这旧式家庭颓废的气息让流苏陷入一种绝望的恐惧和凄凉,但她却也只能用灰暗而轻飘的声音去发泄她的不满:“这屋子里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

徐太太的几句公道话,让流苏从中得到了一点安慰,徐太太指点她“找事,都是假的,还是找个人是真的,”并说“我替你留心着”,这些话揭开了流苏对未来生活的一道希望之光,开始有了对新的婚姻的憧憬。但对于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求归宿的心态远比求爱情来得更迫切。特别是流苏只能另寻“活路”,寻找自己物质上的安全,因为只有物质上安全了,精神上才能得到安全。因此,她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什么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她所想的只是如何找到一个可以让她一辈子,至少是目前能依靠的人,让她不再受家里兄嫂的排挤,让她摆脱这个乌烟瘴气的令人窒息的家。

江宝钗在《论张爱玲小说的通俗性》一文中指出:“中国妇女的悲剧:恋爱是生命中

唯一的冒险,充满想象的成素,而婚姻是唯一的事业。”白流苏身处在旧式家庭,“用的是老钟”,“每天都是一样的单调与无聊”,“天理人情,三纲五常,可是改不了”的旧思想在这个家庭中根深蒂固,况且先前婚姻的失败,娘家的冷落以及徐太太的适时点醒,都逼得流苏心里只能摆下“婚姻”这个唯一的事业。从而形成了她以“赌注”为背景的婚姻模式。

(二)寻求挣脱家庭的出路

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畸形的旧式家庭中,对流苏来说,唯一的出路、最后的选择是离开。流苏大抵上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她会反抗,能够大胆地顶着众人的唾弃与前夫离婚,可见是很有勇气的。然而流苏也是妥协的,因为最终她也不过是一个在经济上柔弱、无助的女子,逃离的方式只能是依靠男人来寻找自己的栖息之地。她不得不学会算计,不幸的生活告诉她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徐太太的适时出现在文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先是开导流苏后又说为流苏留心着,正是由于徐太太的牵引,让流苏有了反击的希望,让她对自己有了一点信心,文中有这样一段话,流苏回到屋里,端详着自己:

还好,她还不怎么老。她那一类的娇小的身躯是最不显老的一种,永远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 她的脸,从前是白得像瓷,现在由瓷变为玉

——半透明的轻青的玉。下颌起初是圆的,近年来渐渐尖了,越显得那小小的脸,小得可爱。脸庞原是相当的窄,可是眉心很宽。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

文中的描述成功的勾勒出流苏娇美的形象,为下文做了铺垫,正是由于流苏典雅脱俗

的美,具有中国女人的特征,所以在女人堆中打滚多年的柳原才会注意到她。

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第一次见面本来是徐太太把范柳原介绍给流苏的妹妹宝络的。但是四奶奶以为范柳原是个华侨富商,想把自己的大女儿金枝和二女儿金蝉嫁过去。宝络得知四奶奶的阴谋,不愿意四奶奶的两个女儿和自己竞争,就硬把流苏拖去作陪,她以为姐姐是离过婚的女人,不会有竞争力,完全不提防流苏。相亲那天,“一部出差汽车黑压压坐了七个人,委实再挤不下了,四奶奶的女儿金枝金蝉便惨遭淘汰。”浩浩荡荡的相亲经过,文中只用“他们是下午五点钟出发的,到晚上十一点方才回家”一句话掠过。但这一句话在全局起了转折性的作用,正是因为这段相亲过程,才有了“倾城之恋”。金枝金蝉的急切追问补叙了这一事件,三奶奶近乎谩骂的发泄为我们多侧面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而宝络一回来便剥去所有的插戴也可见端倪。流苏在宝络上床后悄悄的笑了,她虽未意识到相亲过程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但“今天的事,她不是有意的,但无论如何,她给了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以为她这一辈子已经完了么?早哩!她微笑着。”然而另一方面流苏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必定有所提升,“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女人们就是这点贱。”她知道宝络恨虽恨她,同时也对她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相亲事件,正是由于四奶奶的弄巧成拙,给了流苏一个“机会”,由于流苏前夫曾教导她跳舞,所以她和范柳原连跳了三支舞,在宝络相亲过程中占尽了风头。也是因此,白流苏给范柳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是故事继续下去的要素。

事隔几日,徐太太又来到白府,当得知流苏可能的丈夫那个姓姜的也已名贵有主时,三奶奶四奶奶也彼此使个眼色,撇嘴一笑。但事情的发展超过所有人的想像,被三奶奶认定“残花败柳”的流苏已凭借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蝉翼纱旗袍和最美妙的低头彻底战胜了贞洁的珍珠耳坠、翠玉手镯、绿宝戒指花团锦簇的宝络。徐太太邀请白流苏一起去香港,并愿意出旅费,这叫家人很是奇怪,“世上的好人虽多,可没有多少傻子愿意在银钱上做好

人。”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都知道是范柳原在作祟。于是流苏迅速地盘算了一下:“姓姜的那件事是无望了,以后即使有人替她做媒,也不过是和那姓姜的不相上下,也许还不如他。”这对于她可能也是个机会,并且她对于范柳原也是有好感的。她渴望逃离这个家庭,在这个家庭中:

七八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希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的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眼睛钝了,人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到朱红洒金的辉煌的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便是从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这样一个神仙的洞府“这里悠悠忽忽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一千年。可是这里过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为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单调与无聊。”流苏不愿这样度日,基于现实的遭遇和她好胜的心理,她决定赌一场,她选择了——出走,脱离这个家庭,面前只有一道门槛,迈过去即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种命运。虽然是未知的,但却充满了想象。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白流苏形象上的转变,她由一个楚楚可怜,等待救援的落难公主,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主动出击,为自己未来而努力的女骑士。她抓住了这一适当的机会,然而,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尤其是离过婚的女人,出一趟远门去交际,是多么冒险的一件事,但流苏决定冒这个险,也许因为再坏也坏不过当下吧!对于流苏的心理,文中有着这样的描述:

流苏的父亲是一个有名的赌徒,为了赌而倾家荡产,第一个领着他们往破落户的路上走。流苏的手没有沾过骨牌和骰子,然而她也是喜欢赌的。她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如果她输了,她声名扫地,没有资格做五个孩子的后母。如果赌赢了,她可以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净她胸中这一口恶恶气。

二、心城的斗争——流苏婚姻的赌注

(一)赌注1——出走香港

白流苏随从徐太太远赴香港,离开旧式家庭是流苏所采取行动的第一步。但归根到底离开也是为了婚姻,“婚姻”成了白流苏唯一的出路,冒险也就是一种“赌注”——婚姻的赌注,这也许是时代所赋于当时妇女的必然局限。

到了香港,白流苏看到了她所期待的范柳原,开始了两人之间心城的斗争。

范柳原是一个有钱的华侨和他在伦敦的交际花情妇生下的儿子,由于他父亲在中国有妻子,柳原充其量算一个庶出的,而当母亲去世后,孤身一人流浪伦敦“很吃了些苦”。父亲故世后,才获得继承权,却得不到整个家庭的尊重和认可,成了一个浪荡公子。这时流苏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她的低头,适合穿旗袍,会跳舞,含蓄的美在相亲当天攫取了他全部的目光,流苏吸引范柳原的绝不仅仅是美貌,还有一种或许柳原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其实,这就是流苏高贵的、纯中国的血统。范柳原从小在英国长大,是个很“西化”的中国人,而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白流苏就是一个纯粹的中国女人,有着东方女性特有的贤德与顺从。流苏抵港的第一天,两人在浅水湾饭店的对话,开始了两人之间的交往。

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柳原的话说明了他对流苏的好感,他迷恋善于低头的传统中国的风韵,迷恋传统的中国女人。在香港跳舞时,柳原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流苏只是轻轻啐了一声道:“偏有这些废话!”流苏是了解范柳原的,知道他周旋于太多的女人之间,听到这些话

是不往心里去的,她只是希望得到婚姻。

而当柳原反问流苏自己是怎样自私时,流苏并没有把心中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反而是迂回的偏着头笑道:“你要我在旁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你面前做一个坏女人。”接着又解释道:“你要我对别人坏,独独对你好。”流苏叹了气道:“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女人罢了。”而听完柳原对萨黑夷妮的身世描述之后,流苏自卑自己只是个穷遗老的女儿,身分还不及她高。但柳原却道:“你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拿你当什么样的人看待,准没错”。这里我们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两人都在不断试探对方,文中有这么一段:

从浅水湾饭店过去一截子路,空中飞跨着一座桥梁,桥那边是山,桥这边是一堵灰砖砌成的墙壁,拦住了这边的山。柳原靠在墙上,流苏也就靠在墙上,一眼看上去,那堵墙极高极高,望不见边。墙是冷而粗糙,死的颜色。她的脸,托在墙上,反衬着,也变了样——红嘴唇、水眼睛、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一张脸。柳原看着她道:”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流苏和柳原的互动有许多地方都是出于心计的,一个是传统的女人期待婚姻,一个是漂泊的浪子想找情妇,柳原对流苏是如此的迂回、曲折;流苏对柳原是如此的矜持、含蓄,香港之行是流苏人生的一次赌博,流苏进行着异常的心灵之旅,一场心智的较量。

范柳原知道他难得碰见像白流苏这样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他对流苏不断的倾诉,如:“我要你懂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欢做各种傻事”、“只有对你,我说过句把真话,你听不出来”、“你就是医我的药”等等,这个饱经世故的男子用自己迂回的手腕吐露着

对流苏的爱意,但究竟她不能进入到柳原的内心。现实的流苏相信旧式恋爱比新式恋爱要好,因为到最后总还能结婚,听不懂男人的话倒也没有多大关系,只要能结婚就行,因为她所争取的就是这个。

范柳原想尽办法想让白流苏摆脱她这种内心被扭曲的状态,回到真心,回到自然。不仅设法让她离开那个旧式的家庭环境,还一再表达着自己的感觉和想法,但流苏始终是无法挣脱固有的思维模式。柳原很想去改变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甚至想带她到原始森森中去,希望她能够变的自然,执着追求现实生活中很难寻觅的真心。

范柳原用顶文雅的调情和白流苏在一起。“他每天伴着她到处跑,什么都玩到了,电影、广东戏、赌场、格罗士打饭店、思豪酒店、青鸟咖啡馆、印度绸缎庄、九龙的四川菜——晚上他们常常出去散步,直到深夜。”流苏“起初倒觉得不安,仿佛下楼梯的时候踏空了一级似的,心里异觉怔忡,后来也就习惯了。”之后柳原却用激将法和萨黑夷妮在一起,把流苏晾在一旁,让流苏吃醋。而后他夜里打电话说:“我爱你”,给流苏讲古人的话“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把文章解释给她听。但这些都不能让流苏改变自己的初衷,她无法放下心里的包袱,她沉重的思想已经使她禁锢在现实的基础上。柳原深知,流苏对他不过是想要有个经济的靠山而已,并点明:“我不至于那么糊涂,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流苏渐渐的明白了,这个“把女人看作脚底下的泥”的男人是不想结婚的,更不愿承担责任,他只需要女友,不需要妻子,他更没有对于婚姻的虔诚。这时两人都逐步了解了各自之间的目的,但他们都没有谁会为了爱情无条件的牺牲。范柳原有意当着人做出亲狎的神气,有意藉形式逼迫流苏让步,接受情妇的身份,让流苏“别枉担这个虚名”。流苏知道如果迁就了他,不但前功尽弃,以后更是万劫不复了,所以流苏决定返回上海。

(二)赌注2——返回上海

白流苏回到了上海,但是她知道范柳原对她没有绝望,她不愿服输,她不能就这样自贬身价,她是会应付人的,很懂得交往的技巧,她懂得以柔弱示人,以退为进,以弱胜强。在交往的过程中,感情应该是双方平等自愿的付出,感情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虽然回到了上海,回到了她的旧式家庭,但她对这个家庭是不报以怎样的希望的。她知道她还是会离开,这只是她停泊的中转站。她仍为得到一个平凡的归宿而盘算着:

她和这家庭早是恩断义绝了。她未尝不想出去找个小事,胡乱换一碗饭吃。再苦些,也强如在家里受气。但是寻了个低三下四的职业,就失去了淑女的身分。那身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尤其是现在,她对范柳原还没有绝望,她不能先自贬身价,否则他更有了借口,拒绝和她结婚了。因此她无论如何得忍些时。

当范柳原寥寥数字的一封电报叫流苏重返香港时,面对白老太太那句“既然是叫你去,你就去罢!”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家庭的冷漠和生活在这种腐败家庭中的悲哀。白流苏毅然选择再次赴港,为自己重新找到生存的依靠,因为来自家庭的压力,这也是流苏无奈的选择。

(三)赌注3——再次赴港

白流苏再次回到香港,“这一趟,她早失去了上一次的愉快的冒险的感觉。她失败了。”这次的香港之行白流苏只有做范柳原的情妇,别无选择,于家庭、于柳原她都是两军对峙的溃败者,是一个无奈的妥协。如果说第一次香港之行是白流苏想得到婚姻,第二次香港之行更多的是纯粹经济上的保障。现实是残酷的,她无从选择,唯一的道路只有认命。

两人在细雨迷蒙的码头上相见,他们终于抛却了以往的矜持,有了第一次相吻。“两

方面都是精刮的人,算盘打得太仔细了,始终不肯冒失。现在这忽然成了真的,两人都胡涂了。”但是范柳原对白流苏的感情,还没有到让他放弃自由的地步,他可以给流苏物质上的保障,但不能给她婚姻的承诺。当恋爱不在纯粹,让人感到悲凉。文中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

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很难的事,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啊,管它呢!她承认柳原是可爱的,他给她美妙的刺激,但是她跟他的目的究竟是经济上的安全。这一点,她知道她可以放心。

第二天,柳原告诉流苏,他一礼拜后就要去英国。流苏要求和他同去,但是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他提议替她在香港租下一幢房子住下,等个一年半载,他也就回来了。文中一直未提柳原去英国的原因,在柳原看来,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他不会娶一个对他没有爱意的女人共度一生,他不拘泥于爱情的形式,他不需要和流苏天天粘在一起,事实上他习惯了自由,不会让自己总待在流苏身边,他更不会让婚姻绑住自己的手脚,给自己套上无形的精神枷锁,给自己招来无尽无数的所谓的承诺和责任。

接着,我们看到柳原上船往英国去了,少了柳原在身边的流苏身处在一个大房子中,显得有些孤寂而又无所措。文中有这样的描述:

她摇摇晃晃走到隔壁屋里去。空房,一间又一间——清空的世界。她觉得她可以飞到天花板上去。她在空荡荡的地板上行走,就像是在浩无纤尘的天花板上。房间太空了,她不能不用灯光来装满它,光还是不够,明天她得记着换上几只较强的灯泡。

流苏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终于得到了。“取悦于柳原是太吃力的事,他脾气向来就古怪;对于她,因为是动了真感情,他更古怪了,一来就高兴。他走了,倒好,让

她松下这口气。现在她什么人都不要——可憎的人,可爱的人,她一概都不要。”但如何消磨以后的岁月,她能不发疯吗?她渴望得到的婚姻无法实现,她得到了所要的物质上的满足,但是她还是会分外的空虚和寂寞。

三、倾城的团圆——流苏命运的转折

(一)炮火里的简约婚姻

柳原走后不久战争来临了,流苏的屋子是空的,在不断的炮火中她感到恐怖的袭击分外强烈。此时,想依靠徐太太,但始终联系不上。想依靠范柳原,他已经远赴英国了,她对他有一份牵挂、一份担心,可是她想起他便觉得渺茫,如同隔世。孤独一人的流苏是如此的无助,她害怕自己会成为这隆隆炮火下的无名尸骨,她茫然了。直到柳原坐着军用卡军来接她,流苏紧紧搂住他的手。这些让人感觉到柳原对流苏的真情,在炮火里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流苏,柳原叹道:“这一炸,炸断了多少故事的尾巴!”流苏也怅然,半晌方道:“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在这战火中,同样看出流苏流露出的真心,看到了她无所求的、设身处地的为柳原著想。

流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边,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机。……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个人死得干净爽利。她料着柳原也是这般想。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一剎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在战争的日子里,都会有难挨的感觉,回不了家,房子随时会毁掉,钱转眼可以成废纸,人转眼会失去,这时人们急于攀住一点踏实的东西。白流苏真的意识到了爱的存在,而超越了她对婚姻与爱情的传统理解,她逐渐从传统的观念中解脱出来,达到平等的相爱,

抛却了彼此的心防,相知相惜,建立起彼此的默契。在这样的环境中,金钱已不成主宰,人们互相关怀、互相体贴,共同劳动、共同分享,利己在利他中实现,存在本身赋予了生命的意义。现实的战争使柳原与流苏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一切是那么不值一提,对于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生命随时可能在不期然间遭遇灭顶之灾,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后的两人变的平实、变的踏实,消除了以往的心里对峙、心智斗争。此时柳原这才有了结婚的念头,想要安定下来使自己拥有归宿感,两人同时体会到了彼此相互关怀的长远情意。在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流苏与柳原终于结婚了,但战争消解了太多的东西,她们彼此并不互相了解,爱得也并非真切与彻底,他们的婚姻不是因为惊心动魄、生死相随的爱情,而是因为战争的成全。在小说的最后,男女主人公有一句很经典的对话,流苏说:“你早就说过你爱我”。柳原笑道:“那不算,我们那时候太忙着谈恋爱了,哪里还有工夫恋爱?”乍读起来,有些莫名,细想来才发现有太多的韵味包含其间,既然不算恋爱算什么呢?在爱被还原到如此透彻之后,人自私的本质便完全呈现出来,让人感觉到爱情的苍白。

(二)战争后的平淡生活

停战后,困在浅水湾饭店的他们缓缓向城中走去。以后他们每天只顾忙着吃喝与打扫房间。柳原各样粗活都来得,扫地,拖地板,帮着流苏拧绞沉重的褥单。流苏初次上灶做菜,居然带点家乡风味。他们过起了普通人平凡的生活。“柳原与流苏很少说话。从前他

们坐一截子汽车,也有一席话,现在走上几十里的路,反而无话可说了。偶然有一句话,说了一半,对方每每就知道了下文,没有往下说的必要。”浅水湾的那面墙经过战争的洗礼,使他们都有了一点真心。但“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

香港的倾覆给流苏带来了婚姻的机会,但这一切不过是现实生活中的一场美梦罢了,梦醒时分会怎样?人间难得真爱,醒来面对的还是灰暗的人生。也许这正是使她惆怅的原因。城市会在一时间倾覆,命运会在一时间转变,凌驾在战争中的婚姻更多的是来自外界的影响,如果不是战争的来临,流苏也只不过是柳原一个长期而稳定的情妇。流苏一切个人的努力显得那么脆弱无力,她最终得到了她想拥有的婚姻,但在这种特殊环境下的婚姻让人感觉到人生的不可靠。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由此改变了”倾城倾国”这一传奇故事的内在逻辑。张爱玲把”倾城之恋”的表层成语意义与文本意义在因果逻辑上颠倒,不动声色地消解了涂在爱情里的”浮文”。《倾城之恋》因此成为一个苍凉的故事。

《倾城之恋》是一场爱情的战争,正是一段战争里成就的爱情,这对男女间曲曲折折、遮遮掩掩的爱情,张爱玲以明褒暗贬的手法,参差对照的写法,讽刺了现代社会中男女功

利的爱情。“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这样的姻缘美满反倒暴露了人生不可靠这个更大的缺憾。所谓惊天动地的爱情亦不过如此!如同书中所说“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

张爱玲笔下的婚姻总是这样一种难言的苦涩,从流苏的婚姻中隐含着多少苍凉的遗憾,而最能概括这苍凉的莫过于小说开头和结尾的那句:“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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