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化与中国古代墓葬孝子图像
摘 要:“孝”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元德。孝子图像是对孝文化的一种图形表达。作为墓葬图像系统中的重要丧葬图像,孝子图像不仅具有多重意义而且在艺术表达方式上也丰富多彩,呈现出“艺术的自觉”,以非文字的形式来记录和表达着丧葬观念和时代精神。
关键词:孝文化;墓葬;孝子图像
一、孝文化与孝子像
孝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元德,传统道德的核心,在中国有深远的历史渊源和深厚的社会基础。甲骨文中就有“孝”字。在我国第一部词典《尔雅》中,首篇之一《释训》中对“孝”的解释为“善事父母为孝。”《说文解字老部》,“孝,善事父母者,从老省,从子,子承老也。”“善事父母”以“养”和“敬”为基本内涵,此为孝的原始之意义。子日:“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长幼顺,故上下治。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庙致敬,不忘亲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宗庙致敬,鬼神著矣。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论语》中对孝也多次阐释,其中“孝”字共出现了19次之多。孔子“孝”的思想大致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首先要能“养”,即对父母要时时关心,“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撰”;(《论语为政》)“父母唯其疾之忧”。(《论语为政》)其次,要“敬”,“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这里强调了对父母只是能养还远远不够的,还要敬,即使是对已经去世的父母也要“祭如在”。(《伦语八佾》)最后,孝是忠和仁的根本,“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论语学而》)这里指出了孝在安定社会,和谐人际关系方面的巨大作用。儒家孝道思想集大成者的《孝经》,对孔、曾、孟等人的孝道思想進行了全面的继承和阐述,并把孝道思想与政治紧密联系在一起,提出“以孝治天下”的观点。
自春秋战国以来,孝在理论阐释与实践延伸中,发生了深刻的异化。“孝”的推广,也促使中国社会呈现“伦理化”的面貌。孝的含义由家庭私德放大为社会公德和政治道德。“孝”成为中国古代社会最基本、最重要的伦理道德思想。孝作为人生最高的道德表现,为“万世之纲纪”,受到历代的重视与弘扬,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孝文化也成为探索中国历史文化的一种途径。
孝子故事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悠久的传统。汉至魏晋期间,《孝经》成为时人必读的蒙学课本,“孝”的思想广泛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随着孝道思想流行,孝子故事不断流传,西汉刘向在《列女传》外编有《孝子传》,并有孝子图,以表现“孝”为主题的绘画,即孝子画像也随之出现。自西汉刘向开始,历代均有撰述,比如,萧广济、徐广等人都著有《孝子传》,元代郭居敬选辑的《二十四
孝诗选》等。
孝子孝行题材的绘画、雕刻等数量也颇多,特别是在精英艺术以外的世俗与宗教艺术中。人们在生产生活的过程中,根据当时的经济、政治及文化发展等社会状况,创造出不同的富有教化意义的孝子图像,成为对当时孝文化的一种图形表达。内容有孝道的故事,如刑渠哺父、丁兰事木母、舜孝行、老莱子娱亲、七女为父报仇等;孝感动天的故事,如东海孝妇、蔡顺伏棺、姜诗孝母;忠义的故事,如京师节女、义浆羊公、鲁义姑姊、三州孝人等。孝子图像承载着视觉认知、视觉表达、视觉传播、视觉的文化心理或视觉思维等多方面内容。传统孝子图像经过时光的流逝,逐渐成为约定俗成的一种特定的具有民族色彩的符号。
二、墓葬中的孝子图像
儒家一贯讲究和倡导的“吉、凶、宾、军、嘉”五礼之中,凶(丧)礼是儒家最为重视的礼仪,《中庸》说:“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仁智备矣。”这种“事死如生,事亡如存”的丧葬之礼,在汉代提倡忠孝思想的政治环境下,得到广泛的提倡。考古发现,孝子图像自汉魏时期便开始出现在墓室壁画、画像石等丧葬艺术中。以汉代及辽宋金元时期的资料最为丰富。
汉晋时期,孝子图像主要刻画在宫殿、祠堂、画像石、画像砖,日常用具如彩筐、漆盘上,墓室中也发现一些,但不多见,而且刻画位置离墓主较远。进入北魏,孝子的刻画位置发生了改变,从目前的考古发现来看,北魏孝子画像主要集中在葬具上。刻画在石室、漆棺、石棺、石棺床围屏等葬具上。在内容上,孝子形象的表现,呈现出内容上的共性和基本寓意的明确性,也可以看出图像构成的程式性。在图形的创作上更加呈现出“言不尽意,故立象以尽意”。孝子画像被选择作为重要的丧葬图像进入北魏墓室图像系统。孝子画像的叙事题材与内容也发生了变化,东汉曾经流行的节义题材如“义浆羊公”、“京师节妇”、“齐继母”、“三州孝人”、“鲁义姑姊”等在北魏时消失了,而大孝题材则日益增加并主要集中到“郭巨埋儿”、“蔡顺伏棺”以及“董永行孝”等带有孝感神迹色彩的孝子故事上。同时,北魏孝子画像的刻画风格因借鉴晋及南朝绘画因素而呈现出升仙的色彩。隋唐时期的墓葬中,孝子故事题材鲜有发现。到了宋代,特别是北宋后期,大量的孝子图像出现在山西和河南地区现在地域概念的仿木结构墓葬中,并且形成了“二十四孝”的图像定制`。
孝子图是墓葬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汉到北魏时期,孝子图像多以几个情节来综合表述。如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美术馆藏北魏孝子棺表现的较为有特点,其故事情节完整准确,个性鲜明,内容与形式有着完美的结合。整套石棺每侧三个故事的布局、均匀排列的题榜,都突出了形式上的整体感,山石、树木在分割空间的同时,也使得每个故事历时性展开的各单元具有了视觉上的共时性。文字叙事的先后顺序要转化为图像线性展开的连续关系。到了宋金时期,孝子图像只选择其孝行事迹中一个环节来表示,叙事性的减弱,孝子图像不求把孝子文本中每个情节都描绘的面面俱到,而是作为一种集体肖像出现在墓葬中,可能成为一种符号性的图案。
孝子图像具有多层涵义和功能,在不同的丧葬环境中有不同的意义。通神灵,辅助引导墓主升仙;彰显墓主人以及子孙孝行;作为生者与死者间的连接;代替生者在墓中侍奉墓主等。所以不能孤立和单一的考虑图像的功能,需要与墓葬结构、随葬品、出土文献甚至是其他图像材、文物研究料结合起来讨论。同时,在分析过程中,我们还要强调图像是整个墓葬乃至习俗的一部分,无法脱离当时丧葬观念对图像题材的影响。孝文化图像除“无意地”传递历史信息之外,还存在着“有意地”利用图像的形式、而非文字的形式来记录和表达图像制造者、委托造像者及当地其它人群的集体意识与时代精神,具有多义性、隐喻性和公共性。
墓葬中的孝子图像表现手法多样、造型生动、画面精美。图的艺术表现方式大多选用墓葬雕刻或壁画。墓葬雕刻的材质主要为石材,其重要原因为石头的自然属性——坚硬、朴素、尤其是坚实耐久——使其与‘永恒’的概念相连。这一点从中国的两类建筑材质的选择中可以看出:木构建筑供生者之用,石质建筑则属于神抵、仙人和死者。石材一方面与死亡有关,另一方面又与不朽和升仙联系。死亡、升仙与石材的共同联系又强化了这二者之间的联系。所以在画像石艺术中,石头就具有了双重意义,它不仅作为图画的载体存在,同时还参与了整幅画像的象征内涵。墓葬壁画将色彩的使用与当时具有广泛基础的五行观念相联系,从而使色彩与方位、季节、政治、道德甚至整个宇宙的方方面面产生对应关系,这一状况使这一时段的色彩运用多少带有哲学和社会功能化的意味。绘画技法从最初的没骨法、单色画到墨线勾勒、单线平涂、随线敷彩、工笔重彩、晕染、点染、叠染、界画、贴金、沥粉贴金、绘画与雕塑结合等。构图从单一、独立到连续的故事和多主题表现。这些都反映出社会科技生产的进步和审美趣尚的变迁。
三、结语
墓葬美术大多是工匠的杰作,他们通过对形式的微妙调整,将沉闷的主题表现得丰富多彩、各有千秋。表达了对艺术语言积极的追求,成为美术发展中特有的“艺术自觉”,并对当代墓葬艺术的表达也颇具启发意义。所以墓葬孝子图像的价值就不仅仅在于提供一种直接的见证,也在于为我们提供一种话语的视觉表征了。
参考文献
[1]贺西林:《古墓丹青——汉代墓室壁画的发现与研究》,[M].西安: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1年。
[2]李荣:《汉代孝子图与北魏孝子图之比较》,[J]文物万象,2010。
[3]郜清泉:《北魏孝子画像研究》,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
该论文为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课题SGYYB2017-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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